个人气质是当代艺术创作中十分重要的元素。当代社会看似包罗万象,实为同质同态,都有被市场和商业同质同化的危险,因为生活都要遵从相同的市场准则。如何在艺术上彰显个性,从而以艺术的形式与同质化的生活拉开距离,还精神生活以自由,是每一个艺术家的使命。孙良的绘画应该是最有个人气质的,他对绘画叙事性的消除,对现实事物的抽象提炼,对主观想象的大胆推进,终究成就了他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图画。华丽飘逸的生命体造型,绚烂神奇的色彩气氛,是他历经二十年的潜心创造的产物,用当代艺术中东方想象美学的追求者来评价他是不为过的。传统的山水意境和东方人特有的精神气质,也突出体现在张东红的新作里。与其说这是风景画,不如说这是当代艺术家内心对久违了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感悟和表现。这是一种对传统经验的大胆超越,但超越本身的语言形式依然保留着传统文化的韵味。对现实世界的超越、对现成符号的超越,也是雕塑家面临的挑战。许正龙没有把雕塑变成社会现象的简单反映物,而是从雕塑材料的内在形式入手,用不规则的几何形将雕塑的视觉能量释放出来,从而使作品的语言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张力。邓箭今的油画多年来带有明显的个人痕迹。最为突出之处,不是他的用笔的急促、顿挫,也不是他色彩夸张和恣意,更不是他的人物造型的扭曲,而是他对带有明显自画像性质的人的身体感觉的关注。他是在关注青春这个永恒的话题,但他的关注是通过身体的情感和欲望的抑制与反抑制来实现的,可为的与不可为的最终都要取决于身体的感受,应该说,他是中国当代艺术中较早表现身体感觉的人,尽管很可能是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达到的。
将石磊、刘大鸿和周跃潮放在一起加以评论的理由,是他们的作品中都带有明显的戏剧性,这种戏剧性不仅体现在现实与想象相结合的画面空间构图上,而且体现在画面具体景物的布置安排上。石磊的新画表现的是广州夜店里的饮食奇观。他没有描绘人们的具体吃相,但却用魔幻的手法将人们这种饮食恶习所带来的负面生态链条表现了出来,这是一条奇异到令人恐怖的食物链条,它归结到人性的贪婪和邪恶,是商业化城市中人性危机的真实写照。周跃潮也用魔幻的方式对当代社会中人性之虚假和道貌岸然做了形象的揭示,那些看似衣冠楚楚的人物,竟然是口是心非的两面人,这是一种戏剧性的荒诞,也是当代社会的文明进步所理应铲除的。相比之下,刘大鸿的作品,在他一如既往的戏剧性场景营造中,更多地是将荒诞寓于幽默之中。他用费事费力的精雕细刻,煞有介事地向我们展示出一个个看似真实、实为时空错位的人间闹剧。他改造了源自西方的风俗画,同时也赋予所谓的主题性绘画以新的功能,那就是,为我所用,活学活用,因为现实生活本身已然是活脱脱的浮世,所以他的工作就是做个浮世绘者。
如果说,出生于六十年代初的刘大鸿深受革命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气息的浸染,能够如数家珍地将极具特定历史时代特征的十八般武艺用于画面景物的营造上,那么,出生于七十年代的王迈和屠宏涛,对于历史资源的引用则更多地是立足于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当下感受。在他们的图像世界里,图像的本来出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图像能否成为激发新的想象的一种提示,哪怕是一点提示。原本是木制模具的木块,在王迈的手中竟然像魔方一样被组合成了一种未来佛,这里图像生成的线索不一定要有根有据,重要的是这样的形象是否与你的现实感觉相吻合。没有历史的影子,未必就没有未来。屠宏涛的图像,则更是直接从网络和游戏动漫里下载,它们是虚拟的产物,并没有现实中的对应物,但当它们堆积成居伊.德波(Guy Debord)所说的“景观”(the Spectacle)的时候,它们就会以冷漠的方式向人的视觉发起挑战,成为触及人心灵的汹涌而至的生命体。